“还有别的事吗？”余凡起身缓缓走到柳一国面前，平静道：“没事我就先离开了。”
说完，也没等柳一国回话，他直接推门离去。
而期间，柳一国一直保持着沉默。
直到过了许久，周栋重新打开门，推了推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柳一国：“柳哥，回神了嘿！”
柳一国看向周栋，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道：“啊……是你啊。”
“那个余凡回去了。”周栋询问道：“柳哥，你没事吧？你这状态不对头啊。”
“唔……”柳一国扭了扭脖子，沉吟几秒后低声道：“小周，你觉得一个14岁的男孩仅凭一把匕首可以解决掉在同一间屋里的3个绑架犯吗？”
周栋问道：“屋子里有其他房间吗？”
柳一国愣了下，随即摇头：“只有一个单房子。”
周栋仔细想了想，也跟着摇头：“如果只是一个人，并且男孩非常冷静，用偷袭的方式兴许可以，但4个人的话是不可能的，3个人里只要有一个反应过来，以成年人和小孩的体型差距，20秒内就会被压制。”
“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吧？”柳一国将自己桌子上的档案丢给周栋：“我也是这么想的啊。”
随即，他也推开门离开了审讯室。
周栋疑惑地接过来看了眼，作为专业的书记员，他很快就发现了端倪。
档案中是一件5年前的绑架案，3个当地的街溜子绑架了两男一女一共3名年龄在12到14岁的未成年人，并要求50万的赎金。
而家属和警察经过了3天的拉锯，却迟迟早不出3名犯人的藏身地，这时候，犯人也已经失去了耐心，在电话告知了最后通牒之后就没了声响。
然而，第四天，一同被绑架的其中两个女孩子却自己跑了回来，身上沾染着很多血迹，情绪十分不稳定。
而后，根据女孩子提供的线索，警方终于在不远处一个山头上的屋子里找到了犯人和被绑的男孩。
只不过，让家属和警方都震惊的是，当他们感到山中小屋后，却发现原本电话中嚣张跋扈的犯人此时已经躺在了地上没有了生息，鲜血流了一地。而那个被绑架的14岁少年却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喘着气坐在犯人身上，情绪异常平静。
“我的天……还真有？”周栋下意识地长大了嘴巴，看着这份档案，同时他自然也注意到了档案中那个反杀了绑架犯的男孩的名字——余凡。
“难怪柳哥要单独谈话，这档案要我也以为是编杜的。”周栋小声嘀咕着，又陆续翻了几页，随后在法医的鉴定报告上看出了不对劲：
3名犯人身上一共又177处刀伤，其中一号犯人104处，可以致命的刀伤有82处；二号犯人72处，可致命刀伤66处；3号犯人1处，致命刀伤1处。
“我的妈，多大仇？”周栋看得膛目结舌，要知道人体就这么大地方，刀伤却几十处，根本不合理！
同时，他也注意到了鉴定报告上的用词，前两个犯人描写的是“可致命刀伤”，而3号却直接些成了“致命刀伤”。
要知道，仅仅一个字足以让整个词的意思大变样。
“致命刀伤”指的是直接造成致命伤害的刀伤，死因就出在这；而“可致命刀伤”虽然多了一个字，但意思却并不是那么绝对了，它的意思是——足以造成致命的刀伤。
“也就是说，刀伤足以致命，但死亡原因不是这些刀伤？还是说因为致命伤太多所以分辨不出来？”周栋眼神凝重起来，他又犯了一夜，发现这份鉴定报告居然有两页。
而这第二页才是真正记录了前两哥犯人的真正死因。
“全身骨折，脏器全部破碎？怎么可能？”周栋震惊。
要说这是一个小屁孩能造成的伤害，他是打死都不相信的。
忽然，他回想起，柳一国离开前说的话：“我也是这么想的啊。”
警局门外，柳一国拿着根烟靠在左侧的柱子上，也没有点火，就只是叼着，双眼眺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。
忽然，背后的声音却让他一激灵地回过神：“柳哥！这案子明显有问题！”
“嘘——！别吵！别这么大声！”柳一国当即回头，将赶走出来的周栋捂住嘴拖到侧边：“别嚷嚷行吗！？”
等周栋点头，柳一国才松开手，后者直接指着手中的档案道：“申报上去重审！这案子绝对有问题！一个未成年人能有多大力气，居然能把两个壮硕的成年犯人打成全身骨折？！这怎么看都不可能！”
“别闹。”柳一国夺回档案，摇头道：“没用。”
周栋有些不甘：“怎么会没用！？这案子查下去说不定能查到——”
“查不到！”
柳一国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周栋的话，他颓然道：“谁不知道这案子疑点一大堆，但是被压下去了。”
他瞄了周栋一样，低声道：“我也上报过，被打下来了，所以算了吧，没用。”
“……”
周栋沉默，他张开嘴，却说不出一个字，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柳一国挺直腰，叹了口气后看向了警局的外门：“我不信啊……”
离开了警局之后，余凡直接奢侈了一把，找了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汽修厂。
他特地在汽修厂门口不远处停车，随后悄悄走进厂中，想要给老板和师傅一个惊喜。
然而，溜进大门之后，他就听到了旁边的待客室中传来了杂乱的讨论声，紧接着，老板郭新宇的声音将他们压了下去：“好了好了！都停一下！”
余凡想了想，来到了待客室门外瞄了一眼，赫然发现待客室里是全员到齐了，从老板到饭堂阿姨都到齐了，大家齐齐挤在这不算大的待客室里，脸色都不是太好。
郭新宇看着在场的员工说道：“在座各位都算是老员工了，大家都和小凡相处三四年了，也知道他的人品，现在他有困难了，你们就不能相信他一次吗？”
忽然，角落的一位机修工站了出来，有些尖酸地说道：“老板，这可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，你也不想被别人说厂子里有一个罪犯员工吧，到时候哪个客户敢来呀？再过不久到了台风季就是咱们厂子的旺季了，到时候客户都顾忌余凡不敢来了怎么办？咱们的一年到头的收入能看的就接下来的两个月了。”
台风季通常伴随着大量的雨水，一旦城市排水系统堵塞了，一大堆泡水车和涉水车就诞生了，而届时，各个汽修厂就会迎来一大堆的大单子，也就是汽修行业的“旺季”。
听到员工这话，郭新宇默然，倒是老板娘冯鑫站了出来，皱眉喝道，“平时小凡过去给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两谢谢都没一句，现在只是被带去问话而已，你们就一个两个都想赶他走？”
“话也不是这么说，老板娘。”那位机修工不紧不慢道：“我对厂里也是有感情的，我只是不想大家的生意被搅黄了而已，大家都是要生活的不是吗？”
老板娘脸色有些差，因为她看到其他人没有反驳，哪怕是余凡的师傅庄海凛。
这同样是郭新宇沉默的原因。他可以继续雇佣余凡，但他要对自己的厂子，对其他员工负责，被警察带走的余凡现在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。
门外的余凡叹了口气。
他知道，自己必须要离开了。
整理了一下着装后，他敲响待客室的玻璃门，微笑着走了进去。
“老板，师傅，我回来了。”他熟练地打起招呼。
“小凡，回来了？情况咋样？”
“没事吧？”
“人真的是你杀的吗？”
“传说中的后悔椅做起来感觉怎么样？”
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，原本安静下来的待客室瞬间变成了菜市场。
郭新宇花了好长时间才再次其他声音压了下去，他看向余凡道：“你那边——”
“没事了。那附近有监控，都查清楚了，那会我刚好把东西收回家呢。我家附近的监控也都拍下来了。”余凡笑道。
郭新宇明显松口气：“那就好，没事就好。”
但紧接着，他就犯难起来，要是余凡真惹事儿了，那自己辞退他是非常正常的，可现在他这都平安回来摆脱嫌疑了，那又怎么个辞退法呢？
坦言，郭新宇自己是非常不想辞退的，因为余凡那一手特殊能力能把车修复的跟新没撞过一样，这4年里来了店里的顾客没有一个是给钣金部分差评的，如今他们能做出不小的名气也和余凡脱不开干系。
然而他也必须要考虑余凡这波被警察带走所带来的其他影响。
诚言，大家你不说我不说，这事儿可能就这么过去了，但他也是知道，有一小部分的机修人对余凡一直有些不满，这次为了赶走余凡，他们很可能会将余凡被带走的消息透露给其他的汽修厂。
郭新宇相信，他们真的能干出这事儿。
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，余凡忽然说道：“老板，我准备辞职了。”
“啊？”郭新宇下意识地看向余凡，嘴里的话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疑问：“咋突然就不干了？”
余凡微笑道：“我妹妹考完之后不知道会到哪个大学，我不是太放心她，到时候我准备跟过去，再那边再做打算。”
说着，他郑重地对着郭新宇和冯鑫鞠了一躬：“谢谢你们，谢谢你们4年前的收留，谢谢你们这4年来的关照。”
这4年，除了前三个月工资地点，到了第四个月起，他的工资就几乎和庄海凛持平了，要知道，当时他的职位还是纯真的学徒工，理论上是根本不可能得到老师傅的薪资水平的。
紧接着，他又对一旁沉默的庄海凛鞠了一躬：“谢谢你这4年的教导，庄师傅。”
“我也没教你多少，都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。”庄海凛叹息道。
“话不能这么说！”余凡认真道：“没了你的话，我现在可能连配件连工具都认不全！”
他环视一周，看着相处了几年的同事，他们大多都带着惋惜，也有几个在偷笑，但这都无所谓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保持住微笑看向冯鑫：“老板娘，辞职申请表要怎么填？”
冯鑫看了眼自己的丈夫，看到后者没有表态后，她语气有些低落：“跟我来吧，我教你怎么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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